资本热捧,互联网押宝,科学界冷观、老百姓好奇。 天气凉了,“元宇宙”火了。 朋友圈和微博,咖啡馆和办公室,甚至地铁车厢和小酒馆,人们煞有介事地热议着这个新名词。 虽然各有各的理解,甚至互相不能说服,但也并不妨碍很多人密切关注互联网的动态、媒体的报道和股市的波动,试图从中找出自己能够抓住的一些商机,蹭一波新概念的红利。

VR/AR、在线游戏、虚拟现实、数字孪生甚至远程看房、在线旅游的产业链,也齐齐往这个风口涌去。

今年 3 月世界上最大的多人在线创作沙盒游戏平台Roblox携“元宇宙”概念在纽交所上市;今年8月,VR创业公司Pico宣布被字节跳动收购;腾讯、网易也纷纷发力虚拟世界类游戏。 甚至一些远在概念之外的在线游览类企业还打出了“元宇宙 任意门”广告。

进入9月以来,在企查查这类平台上搜索“元宇宙”,名字里带有“元宇宙”的企业就已经超过190家,几乎有20%在广东,且仅2021年成立的就超过100家,而相关的新闻和公告也超过了900条。

但耐人寻味的是,排在新闻前几页的,是很多上市公司急急撇清与元宇宙的关系,纷纷发公告称“目前未涉及元宇宙相关业务/概念”。

如果仅仅是资本在造势,为何从互联网巨头到芯片公司、软硬件公司都在这个方向上砸下重金开辟赛道? 如果确有生命力,为何企业纷纷避谈,甚至科学界人士干脆给予否定?

01元宇宙实现靠什么? 

提及元宇宙很多人会想到《头号玩家》、《失控玩家》电影,而亚马逊2020出品的那部科幻剧《上载新生》(Upload),也以VR、触觉衣、虚拟世界等话题爆火了一阵子。

剧里设定的是时间是在2033年,一个因车祸死亡的软件公司负责人在弥留之际被女友“上载”到了虚拟世界——即把他的意识以数字形态上传到数字宇宙里实现“永生”(前提是现实世界有人一直给他续费)。

他们与现实世界的联接,一是靠专属客服,一个客服需要维护和管理很多个“上载”者,可以与上载者靠话筒纯语音交流,也可通过VR在上载世界里与他们实体接触。

现实世界的家属或者朋友,除了可以用全息屏与上载者视频联系,也可以依靠触觉连体衣与上载者亲密接触。

上载者的社交、生活、起居,甚至隔着一个巨大屏幕与亲戚朋友聚会,背后是低时延的网络,高可靠的算力。因为服务器不稳定时,处理能力会暴跌,上载者的真人形象有可能立刻变成低像素的乐高人。

这些脑洞大开的情节,牵扯出了元宇宙大火之后的背后技术问题:在可预见的时间里,从网络到平台,从软硬件到应用开发,到底哪些技术才能支撑“人们以另一个形态在另一个宇宙工作、游戏甚至生活”这个概念的实现? 在8月初面世的一本《元宇宙通证》书中,提出了物联网、区块链、网络及运算、人工智能、 电子游戏技术、交互技术是元宇宙六大支撑技术。

如同古代朝廷六部各管一摊,这六大支撑技术“掌管”着网络、应用场景、呈现方式、交互体验等方面,决定着元宇宙能否正常运行。 IDC中国分析师赵思泉对紫金山科技说,元宇宙在2021年的火爆离不开5G商用后网络通讯的成熟,且区块链也作为有公信力的经济系统和资产所属权明晰所依赖的必要技术,将支撑元宇宙的消费和交易。

因区块链技术使得虚拟资产不受中心化机构限制,并能在多个平台间较为自由的流动,才能保证元宇宙中的经济系统得以维系。另外一个关键是,为支持更大量用户同时在线虚拟世界,算力水平必须更上一个台阶。

就像《上载新生》里,算力的不足或者IT设备的突然故障,让虚拟世界里的人都变成了低像素的乐高。元宇宙庞大的数据量,对算力的需求也几乎是无止境的,英伟达、台积电等半导体企业也都在推高算力的上线。

今年4月GTC大会上有一段英伟达黄仁勋的视频,是他在一个厨房场景里和观众聊天。但如果不是他后来主动“揭露”,全世界都不知道有14秒是假场景里的假人在说话——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和真的无异。 借此视频,英伟达还冠以“元宇宙”帽子推出了“全球首个为元宇宙建立提供基础的模拟和协作平台Omniverse”。而在元宇宙概念大火之前,这个平台的标签是“数字孪生”,用在宝马的自动工厂里。

正在开发舞蹈健身类虚拟应用的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软件工程师陈攀,已经看到元宇宙概念对中国软硬件企业的有利一面。

“硬件企业里,舜宇光学的这类光学镜片模组提供商,和做整装的歌尔股份等,都在硬件产业链上相对领先,Facebook以及后期苹果如果要推出VR设备的话,也都需要这些中国供应商提供硬件技术、产业链设备和组装能力。”

在陈攀看来,算力的大幅提升也将主要靠硬件,而在算力实现大跨越之前,无论是Roblox游戏还是Facebook的Horizon虚拟会议,人物风格都还更偏乐高、偏卡通,“毕竟这样对算力的要求会小一些”。 在软件方面,“还是原来的主流游戏公司有一定的先发优势,腾讯之所以发力元宇宙,与其本身既做游戏也涉及视频、小说等各类应用积累起来的经验和资源密不可分。”

“其实国内侠盗猎车手、VRchat已经比较接近元宇宙概念。侠盗猎车手如果能做得更加开放,补齐金融功能,其实就是完整的元宇宙游戏了。”

02VR抢风,6G冷观 

相比通讯网络、AI等行业的领头羊还“静悄悄”,主打交互的VR企业已迅速借风“上位。 近期在朋友圈频频被转发的扎克伯格在虚拟世界里和同事开会,肢体灵活的卡通人能够零距离的面对面沟通,体验和效率远远好过了呆板的线上会议。

在Facebook借势推广其虚拟会议室功能背后,是全球VR产业的急迫:经历几次风来了风走了后,从业者们太想抓住一次“钱”景明朗的机会了。

IDC《2021年第一季度增强现实与虚拟现实市场追踪报告》显示,中国VR硬件头显市场从2021年将开始出现大幅增长,未来五年市场复合增长率会达到71．1%。 对71．1%这一数字的预测,赵思泉说,“因为在交互技术这一环节,目前VR硬件是最为现实可行的接口。海内外的科技巨头在元宇宙概念横空出世后,已经明显加快了游戏布局的节奏。爆款IP的出现和游戏类型的扩充,也使得VR用户在线时长和VR用户数量明显提升。但是在晕眩、重量等方面,还有技术问题需要攻克和改善。”

不过她也提醒,VR生态中的不论是硬件还是内容公司都不应为了盲目追逐热点中断原本的设计思路和发展策略。在AR/VR成为下一代通用计算平台之前,构建数亿用户的完全沉浸式虚拟世界还为时尚早。

除了VR,这一庞大的概念还带动了网络技术、虚拟现实、数字孪生、AI、区块链等产业链企业的聚集。

但在5G+游戏、5G+穿戴、5G+VR上一直高歌猛进的ICT产业链,此次却罕见地集体冷静。也有企业开始关注,此前应用方向不甚明朗但频频出现于媒体的6G,会否是元宇宙时代的最关键基础。

“5G之后,6G等网络条件是否决定元宇宙愿景的实现,目前都还没有严格的定义,现在谈还为时过早。”赵思泉说,元宇宙如果需要真正实现和现实世界的平行,VR/AR、互联网和云计算都是不可或缺的技术,但不仅仅只限于这些技术。长久来看,元宇宙还会包含经济体系甚至衍生出文明,这些还需要其他技术的加持。

也有一位中科院人士私下对紫金山科技说,很多技术被冠上元宇宙概念并不可取。“虚拟现实、数字孪生、区块链,这些技术在工业互联网等领域大有用武之地,如果资本想说这些技术加起来等于元宇宙,那么估计国家不会让资本来做这个加法。”

而在陈攀等互联网从业者眼里,元宇宙虽然遥远,但已为游戏、娱乐、社交带来了肉眼可见的商机。

在Facebook已经把近三分之一的人力投入到元宇宙开发后,陈攀觉得,中国企业在这方面其实行动“还是慢了一些”,毕竟一些中国企业还是有“借力”的思路,想“踩着”外国企业的经验来过河。

近期政策对网游行业的严格限制,也让一些人对元宇宙的前景非常不乐观,“脱虚向实是国家基本方针,元宇宙在中国干下去,最后很可能就像校外机构一样,倒在政策大棒之下。即使有toB类的虚拟现实应用,但在人们生活中占据的比重也会很小,远远达不到元宇宙说的那样,一个平行的虚拟世界。”

不过陈攀没这么悲观,如果未来有一种基于元宇宙的社交应用能代替如今的微信,或将可以绕过政策的监管。

“也不排除未来管理部门也会认识到元宇宙在行业上的发展方向,在政策层面对元宇宙的发展进行鼓励。”